胡适的生活和娱乐:饮食没西化,爱吃徽州锅

胡宁生

来源:人民网(北京)
    胡适爱吃徽州锅。胡适大力提倡全盘西化,他的饮食是否西化呢?不!他不但没有西化,而且徽州化。他在家中,不喝咖啡,更不喝可可,只喝绿茶;喝茶也不讲究,一般的龙井。他年轻时在上海,喜欢喝酒,有一次喝得大醉,几乎醉死。     本文摘自《闲话胡适》,石原皋 著,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(2011年11月)     1、胡适住的房子越搬家越大。胡适在北京,最初住在南池子缎库后身八号。我到北京时,他家已搬到钟鼓寺十四号,在大学夹道附近,离北大不远,住宅是普通四合院,房子不大,一进门为门房,两侧为厢房,正房居后,旁有耳房,厨房很小,厕所更狭。庭院也不宽大,栽有一二棵小树,数盆夹竹桃。正房为寝室和书房,两厢为客房及会客室。男佣人住在门房,女佣人住在耳房。家具陈设也很简单。那时,各大学都长期欠薪,教授的生活都很清苦,胡适的经济也不宽裕。后来,胡适出版的著作日多,销路一好,收入就多起来了。在这个时期,他到国外去了一次,在国外住了十个月,讲了些学,挣了些钱。钟鼓寺的住宅,实在太狭小,不能不另找新居。恰巧,林长民的住宅出让。林当时任郭松龄的秘书长,郭是奉军的革新派,他造老派张作霖的反,被张作霖打败,全军覆没,郭和林都被打死。林已死,他的住宅只好出让。房子在景山大街陟山门六号。钟鼓寺的房子是寻常老百姓家,陟山门的房子却是官僚政客的公馆了。房子宽敞很多了,庭院也大,气派也两样了,有长廊,厨房中有机井。林家原有的家具陈设及皮沙发等,出了顶费全部买过来了。     张大元帅进据北京,捕杀进步和革命人士,恐怖气氛笼罩着整个北京城。胡适从海外讲学回国,他也不能回到北京居住,于是江冬秀同两个儿子迁到上海,住静安寺极司非而路四十九号甲,为一楼一底的小洋房。胡适藏书多,所以房子要大。他的藏书没有搬到上海,佣人也没有跟来,一楼一底的小洋房也够住了。何况上海是寸金之地,房租贵。当时胡适的经济情况,还住不起花园大洋房。     一九三〇年十一月底,胡适离开上海回到北京,再在北大任教。如时,胡的朋友越来越多了,书籍也越来越多了。象陟山门那样的房子又不够用了。蒋介石掌握政权后,为了安定人心,教育经费照发了,大学教授的薪不欠了,工资也提高了,特别是名教授月薪六百元,还可以兼课兼薪,北京改为北平,政治中心南移,人口外迁,空房子多出来了,房租也便宜一些了。因此,胡适找到后门米粮库四号的房子。这座房子比陟山门的房子更大了,更好了,有一个很大的庭院,院中有树木,有汽车间,有锅炉和热水汀,有浴室和卫生间;房间多了,胡适可以接待好友了。徐悲鸿、徐志摩、丁文江等明友,都是这个时期住在他家。     抗战军兴,胡适只身赴美,家眷在沪,后来江冬秀又回老家居住。抗战胜利后,胡适回国,任北京大学校长。住在东厂胡同一号。据说,这所房子,黎大总统元洪曾住过。我不知道该宅的情况,想必一定更宏大了。所以我说,胡适在北京住的房子越搬家越大。     2、胡适爱吃徽州锅。胡适大力提倡全盘西化,他的饮食是否西化呢?不!他不但没有西化,而且徽州化。他在家中,不喝咖啡,更不喝可可,只喝绿茶;喝茶也不讲究,一般的龙井。他年轻时在上海,喜欢喝酒,有一次喝得大醉,几乎醉死。在北京时,他平常不喝酒,遇到请客稍喝数杯。喝的是北京的二锅头,没有茅台,更没有外国的白兰地和威士忌。至于吃哩,没有牛奶,也没有奶油。伙食是家常便饭,一般化,尤其是家乡化。     他的孩年是在家乡度过的,十几岁才到上海,所以他喜欢吃家乡的饭菜。徽州山多地少,人口众多,主食为米、面、玉米等。北方以面食为主,南方以米食为主。徽州人的祖先,多数是在北方,历代战乱频繁时,逃难迁来的。加之人多田少,不能完全靠吃米食,所以徽州人惯于米、面、杂食。吃些米食,也吃些面食,并且还吃些玉米。歙县南乡,几乎以玉米为主食了。     徽州的饮水含矿物质较多,是一种硬水,须要多吃一些动物脂肪,肠胃才舒适些。微州菜的特点是荤油重、味咸,适合于当地环境。胡适十年在外,口味虽有改变,但幼年的习性还是不容易改变的。因此,他一生最爱吃徽州锅。可谓徽州锅,并不是徽州人普遍食用的,乃是我们绩溪县岭北乡的居民最常见的食物。凡是遇着节日、请客、婚姻喜庆,一般都是吃锅。它的做法是:炊具是用大号铁锅,材料是猪肉、鸡、蛋、蔬菜、豆腐、海虾米等。最丰富的“锅”有七层:最底一层是蔬菜,最好的是用冬笋,次之是笋衣,或用萝卜,或用冬瓜,或用干豆角,视季节而易;稍上一层是猪肉,肉系半肥半瘦,每一斤猪肉只切八至十块,成长方形;再上一层为豆腐包,系用油豆腐果,内中装有馅子;第四层为蛋饺子;第五层为红烧鸡块;第六层为油煎豆腐;第七层为碧绿菠菜或其他蔬菜。初用猛火烧,稍后即用温火烧,好吃与否,专靠火候的功夫,经常将锅中的原汁汤浇淋散次,大约要三四小时,才烧得出味道来。猪肉烧得象东坡肉一样,入口即化。食时逐层吃,逐层拨开。胡适每到南京、上海,同乡请他吃饭时,他指定要吃徽州锅。幼年的爱好已经形成,虽到老不易改变,何况人的思想,一旦形成,直到僵化,若想改变,实在是戛戛乎难哉!     胡适的饮食都是乡土化,可是他吸纸烟是洋化了。他吸的纸烟都是舶来品,如听装的白锡包,听装的大炮台等。烟瘾不大,要吸好的纸烟。每日只吃三餐饭,不吃零食,也不常吃水果。总之,他的生活除吸的纸烟外,其余的都是一般化。     3、前面说的是住、食,现在谈谈胡适的穿着。胡适欢喜穿中服。茅盾说,他在上海初见胡适时是夏夭,胡适穿的是纺绸褂裤,纺绸长衫,足上穿的丝袜,皮鞋,完全是一付上海流行的打扮,他说的情形,确是如此。胡适在国内不爱穿西装,中山装更不用谈。出国时才穿西装。衣服的料子都是一般的棉布、丝绸、呢绒、皮毛等。他没有一件珍贵的衣服,例如貂皮一类。     他为什么喜欢穿中服?因为中服舒适方便。穿西装,夏天则觉热,冬天则觉冷,春秋二季则紧绷在身上,起坐行动都不舒服。他这般讲实用,也是习惯吧。     胡适夏天戴巴拿马草帽,其他季节则戴呢帽。除天热外,他外出时都围一条毛线围领巾,以防感冒。江冬秀也没有很值钱的衣服,至于儿子的衣服,则更是一般了。睡的床也是普通的双人床;被褥、被单、毯子等也是普通的。总之,他的穿着,说不上朴素,也说不上华丽,只是穿得整齐干净,保持他的学者派头。     4、胡适何时有自备汽车?北京是元、明,清三朝帝王建都之地,紫禁城雄峙中央,皇城围之,再外为内城,最外为外城,规模宏伟,整齐划一,为世界各国古都之首。可是那时,     晴天则灰尘飞扬,雨太则泥水载道;大风起兮,黄沙遮天盖地,冬天到了,冰雪满街,大有“行不得也哥哥”之叹,当时公共交通工具只有电车。一路有轨电车是从天桥到西直门,另一路有轨电车是从东四到天桥,仅此二路而已。虽有出租汽车,少而价高,唯一代步工具只有人力车。胡适住在钟鼓寺和陟山门时是自备人力车,雇人拉。自从搬到米粮库四号住后,房子大了,客人也多了,主要是经济比较富裕了,他就丢了那陈旧的人力车,购买了汽车。除了他坐外,还有朋友坐,江冬秀有时也坐,至于小儿们,则不准坐。他认为这不是为了节省几个汽油钱,而是教育小孩,不要养成“幼年享福”、“从小摆阔”的坏习惯。     5、胡适有什么文娱生活爱好吗?他曾说过,他在上海读书时是爱玩的。一九一七年回国后,我接触他时,没有看见他打扑克,打麻将是偶一为之。我们知道,二十、三十年代,我国没有收音机,电视机还没有问世,那时,只有留声机,他家有一部,唱片只有百代公司的京剧和粤剧等,这是为他的小孩子买的。他的小三(思杜)少时跟着唱片哼,也学会唱几段京剧。     胡适不会唱歌,也不会唱戏,但戏还是要看的,无论京戏、昆曲、话剧等等,他都看的。他不是戏迷,也不捧什么艺人。一九一八年,他还写了一篇《文学进化观念与戏剧改良》的文章,登在《新青年》上,今天看起来,这篇文章可议的地方很多,但从历史上来看,尚有史料的价值。     胡适在上海大舞台看过戏,觉得那时做戏的人还是赵如泉、沈韵秋等那些老艺人,没有一个新出的角色。那时,他也在上海游过先施乐园和大世界,看到男女杂坐,不分贫富老少,短衣的人尤多,他说那里真是平民的娱乐场。到北京后,他也到同乐园看过韩世昌的《游园惊梦》,陶显庭的《山门》,侯益隆的《阔帐》。但他特别赞赏的是京剧名坤角孟小冬的演出。我到北京时,演京剧的谭老饭早已不在人间,更谈不到程长庚大老板了。可是余叔岩、杨少楼、梅兰芳三杰鼎立,其他老艺人健在者还多,京戏虽非鼎盛之际,却也盛极一时。余叔岩不常演出,但杨、梅二人唱对台,北京的戏迷,大过其戏瘾。我不懂戏,但我看戏,以看余叔岩、杨少楼、梅兰芳、程砚秋为多,至于尚小云、荀慧生、谭富英、马连良等人的戏,只偶尔一看。那些坤角的戏,我是不看的。有一晚,胡适看了孟小冬的《击鼓骂曹》,回家后,赞不绝口。他说,孟小冬的身段、扮相、嗓音、做功,毫无女子气,真是好极了。叫我去看。我看了孟小冬的戏,果然不错。我从此改变了对坤角的偏见,也去看新艳秋、雪艳琴、章遏云的戏了。老白玉霜为评戏,轰动京华,我原来是不看的,后来也看了。     那时,北京最漂亮的电影院仅有真光电影院,院址在东长安街,主要是放映外国影片,胡适去看的,偶尔也看一看中国的影片。     北京没有专门演话剧的场所,也没有演话剧的团体。只有当年唐槐秋和他的女儿唐若菁主演的《茶花女》话剧,轰动一时,胡适去看过,未加评论。他对刘宝权的大鼓,倒也十分称赞。     胡适的朋友,能书善画的友人很多,可是他不爱收藏字、画、碑帖,更不喜欢收藏古玩。他对于文娱只是一般的欣赏,并没有特别的爱好。然则他有什么爱好吗?有!他的爱好是在书——收藏书籍。这一点,下节再叙。